他 的 铠甲
雨花台中学高一(4)班 陈尹旭阳指导老师:赵婷婷
他活在一个不太平的时代,他不在乎无知的嘲弄,也不留意幼稚的讽刺,但是他却被真正理解他价值的黑手拖垮了。他十八岁进城谋生,年青气傲,壮志凌云但却跌了跟头,不得不回乡下,“流放到家乡,这结局不坏呀!”他对来安慰他的朋友说,他把回家当成了流放。
自打回家的那一天父亲就没给过他好脸色,乡里人也把他当疯子,因为他总说自己有学问说什么肚子里有五辆装满书的车,他还把晒太阳叫“晒书”,这不是不把自己当人么?于是乡里人劝他父亲带他到城里看病,他父亲的脸越摆越僵。那年他二十岁。
“好在他还有点好处—不花钱。”这是他过二十岁生日时村长对他父亲说的话,这倒是真的,除了他每天晚上要点灯到子夜,他真的不浪费一毛钱。这天,他城里的朋友也来给他庆祝,酒酣人散后,他拉着一个要好的说了好长一段时间,忽然双目放光,精神一焕,从此,他房子里的灯灭得更晚了。
白天下地干活时,常有人像逗什么宠物似的调侃他,“你昨晚那么迟灭灯,怕鬼啊?亏心事做多了吧?”说话间,眉飞色舞,一脸得意。他只一笑“告诉你也没事,我在写稿子,传到出版社去,我会拿很多稿费,拿了……”“就你,那是读书人干的事,种你的地吧!”调戏他的人很多,同一番话他也说了多次,但从来没有听他说完,只是他屋里的灯每晚都亮在村里,像个标志,告诉黑夜,这里就是他的家!
过得半个月,他家里忽然热闹了起来,原来,他的文章被取用了,他拿到了一笔稿费,有五十多元,他的父亲终于有一天没有摆脸,“爸,我要写本书,一本书啊,要拿稿费养你的老!”“好,好,好!”这天他们父子都醉了。
以后乡里人下地干活都没看到他,过了几个月,他真的把书寄了出去,厚厚的一打,加了一倍邮费,从此,他一家人都陷入了期待,就像是英国的某部小说,一家人经常在黄昏望着村口等邮递员送来厚厚的一打红票子,他总是见人就说:“我那个是以我自己做自传,拿我知识当铠甲抵抗嘲讽的故事。”这次村里人都把他的话从头听到了尾,然后回家说给孩子“那个谁家的有知识的人写了本书,会拿你父母一辈子都拿不到的钱,你们要跟他学,啊?”孩子们很纳闷,他不是疯子吗?
等了两个月,依然没有消费,乡亲们一下子明白过来。他每天又开始下地干活了。“你那本很牛的书后事如何啦,哈……”他不再说话只是一锄锄把土砸碎。后来孩子们又开始叫他疯子了。
有一天他没去下地,乡里人很奇怪,到了傍晚他笑着回家,他父亲冲上去,一把抓住他的耳朵,狠命地撕,“你跑城里去了,浪费钱,你……”,“爸,你别急啊,告诉你……”。
原来,他寄去的那家出版社不知为什么垮了台,他取回了稿送到了一家知名出版社,啥,人家取了他的书,改名为《甲胄》,发行了,他拿着头笔稿费五千多块啊!
当晚他父亲就摆了一桌酒宴,乡亲们的孩子再也没有叫他疯子的了,他们叫他先生。他父亲当晚就把种了十几年的地卖了,以后他再也不种了,儿子说每出一本书,他们拿两块钱,估计还要出几万本呢?他一时间成了村里最火的人,那时,他二十五岁。
一个月间拿几次稿费,大约两千块,他突然被出版社通知去一趟,于是他打扮得西装革履,大步昂首走进了城里,他还不知道,这是他最后一次进城了。
那天,他坐在软软的皮沙发上,出来了一个四十出头的人,说了好长一段话,他的脸色越来越差,最后,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出来的,回到家里,他甚至于不敢看父亲,但他不能瞒家人一世啊!他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原由,第三个星期,他家来了一群城里人,甚是热闹,可他们始终没有和除了他之外的任何人说话,当夜人散尽后,他吊死在了房梁上。
来凭吊的人中有一个城里人,四十多岁,他的家人认识他,儿子过二十岁生日时,他走得最晚,他们问他知不知道儿子为什么死,又为什么这么久没来稿费。
“稿费?我知道了,我原来是一家小出版社的编辑,我在他二十岁生日时鼓励他投稿,果然,他送来一篇很好的稿子,但毕定短,我又让他写点长的,可没过多久,我的出版社被一个专营盗版的地下组织挤挎了,我不得不投奔一个大点的出版社当起了一个副编辑,没想到又接到了他的稿子,我传给总编辑,当场就被取了,开始时出了不少本,但有一天忽然上面决定停产了,好像因为那个盗版组织又盯上了这本书。不停的话会造成损失,总编通知他进城就是为了鼓励他再出新的,他是又出了两篇,但都不好,自然没取,据规定两个月不出稿的自由作家会被解除特约作家关系,所以几天前,也就他死的那天,出版社派人来解除了合同,想不到他竞……”“唉,是盗版撕碎了他一直引以为傲的精神甲胄啊……”